明中葉以後, 東南沿海的海上世界
李和承
明初,太祖即位之後便開始關注山東沿海一帶盜賊的活動。太祖為了預防方國珍、張士誠等敵對勢力與海盜的相互勾結以及防止倭寇的入侵,於1372年宣布了海禁。此後,除永樂帝派遣鄭和下西洋之外,明朝對外開展的海上活動比以往任何一個王朝都要消極,還因而被某些學者稱為「內性主義王朝」。百姓的海上活動也包含在私自貿易之內,私人貿易被禁,被官方允許的貿易只在有限的範圍裡進行。當時,唐宋時期海上貿易較為活躍的路線遭到了封鎖。這對長期依靠大海維持生計的浙江、福建和廣東沿海的居民而言,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。為了生存,他們的選擇不外乎以下幾種:(一)衝破森嚴的戒備加入走私貿易的行列;(二)前往陌生的東南亞定居;(三)成為漂泊在海上的寇盜,且與家鄉保持着一定的聯繫。在明朝中期海禁政策發生變化之前,沿海居民大體選擇上述三種方式進行貿易活動。伴隨內陸經濟的發展,走私貿易的規模也逐漸擴大。海禁越嚴,走私貿易的收益就越豐厚。因此,越來越多的人冒着違背禁令的風險加入了走私行列。儘管有人提出了開放港口確保稅收的務實主張,但歷代君王沿襲的海禁政策卻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屏障。大約在1540年前後,在沿海地區富豪的參與和官吏的默許之下,走私貿易的規模愈加龐大。起初,這種由富豪出資、當地居民出力的走私貿易進行得較為順利,但後來卻逐漸出現一些意想不到的問題。例如,走私貿易進展不順時,走私者不償還預借錢財,或者欺詐行騙。無力償還借款而逃走他鄉,或為了賺取更多的錢財而投身海上貿易的人越來越多,他們被稱為奸民、海賊、海盜、海寇或倭寇,歷經不同於昔日走私的生活。在當時的東南沿海一帶,這些所謂的海賊或倭寇不僅有中國人、日本人和朝鮮人,還包括覬覦中國市場的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,他們混雜在這片遼闊的海域之中。隆慶初年,上述倭寇的活動發相當大的變化。嘉靖年間活動頻繁的那些倭寇逐漸減少,以中國人為主的海寇集團掌握了海上活動的舞台之後,倭寇的生計反而受到了威脅。中國海上貿易主導權的操控集團在不同時期各有不同組合,如萬曆時期是潮州和瓊州等地的廣東人,天啟、崇禎時期是漳州和泉州等地的福建人。這些集團的組織成分相當混雜,有農民、對社會不滿的人、逃犯和商人等。他們搖擺於商人和盜賊之間,身分相當模糊。福建出身的周之夔在東南沿海任職多年,對於海寇的身分認同,他指出,儘管活動在海上,但他們的靈魂片刻都不曾脫離陸地;儘管靈魂附著着陸地,但他們的據點卻從未離開過大海。倭寇是明代三大外患之一,對當時社會產生了深遠的影響。本文試圖從多種視角來分析東南沿海海上活動成員的背景,從而對中國國門正式開放之前的海上世界進行考察。